今年端午节，出于新冠肺炎疫情的防控需要，传统的“逛花街”取消，多少有一丝遗憾。但包粽子、吃粽子仍然贯穿了千家万户的端午之乐。在腾冲南部乡镇，除了包粽子，还有酿制菖蒲酒等民间习俗，亦别有风味。菖蒲喜湿爱静，多生长于池塘沼泽或沟渠溪涧旁，旧时读书人喜爱移做盆景植在房中，端庄秀丽。老人们则喜酿酒。祖母长于旧时的殷实人家，对箪食瓢浆格外懂得一些。因而每年五月，祖母便带着我们去山洼里采食菖蒲来酿酒。我时常会想起祖母那条回家的路，田地间戴斗笠蓑衣的农夫伏地插秧，池塘旁百羽蜻蜓碰撞着菖蒲，山外边酿酒人家升起了炊烟。那天下午，我们采了很多菖蒲回来。山洼多小溪，溪涧旁生长着碧叶葱茏的菖蒲，叶片舒展，状若水剑，隐隐传来清冽醒脑的香气。祖母小心地裁下成熟的菖蒲叶，顺带刨出它的根部，说是带回去晾干了便可酿酒。我们一群孩子欢天喜地去采溪涧旁的香菜、水芹和蕨菜。晌午鸡鸣时，一群人又随着祖母慢慢归家，在出山的路边采一把艾蒿，身后便尾随了野菜、艾蒿和菖蒲的气味。那时，山外炊烟升起，麦饭飘香，田间屋后弥漫着艾蒿和菖蒲的清香。采回来的菖蒲叶，用清水洗过后摊开晾着。菖蒲根非常好看，洗掉泥浆后如同白玉般丰润，一同晾在屋檐下的小簸箕里。晾干后，祖母将根部切成米粒般碎，拌着撕成碎缕的菖蒲叶一同放置到酒缸里，浇上事先备好的冰糖水，再小心翼翼地取出家中酿制的小锅酒倒入缸中，听着酒水入缸冲刷在菖蒲叶上的声响，仿佛是山涧里溪水拂过树叶的刷刷声，格外清明。等盖子密密封住缸口时，这一缸装了夏天气息的菖蒲酒就开始闭关“修炼”。约莫三个月的时间，便可开盖闻香了。舀一勺至杯中，色泽黄翠，清亮透明，还有细微的叶片碎屑浮在表面，那芳香更是兜头盖脸地闯了过来。祖母说，常饮菖蒲酒的老人耳聪目明，但小孩子只能端午时节喝一点，平日里不可多喝。所以，每次祖母倒酒时就争着给她洗勺子，一转身将勺子添得干干净净，酒水的香和冰糖的甜便都吞到了肚子里，甘润柔畅。越是点滴越觉得味道绵长勾魂，只盼着快快长大了能够痛饮一杯！后来查阅了相关资料，菖蒲的花和茎果然具有开窍、祛痰、散风的功效。《神农本草经》就记载“菖蒲味辛温，开心孔，补五脏，通九窍，明耳目，出声音。久服轻身，不忘不迷或延年。”由此说来，祖母关于菖蒲酒可以祛毒强身、聪耳明目的说法是有药用依据的。如今，乡村的田间屋后已不多见菖蒲，山洼里兴许还有一些。“采得菖蒲届端阳，酿成美酒送异香。角黍蔗浆祝尔寿，何妨纵饮入醉乡！”，自从祖母去世后，我们就没有再去采菖蒲，也没有学会酿菖蒲酒。但每逢端午，祖母酿便成为了最深的怀念。来源：腾冲新闻网文/张丽图/尹大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