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内成立最早的白癜风医院 http://disease.39.net/yldt/bjzkbdfyy/6122080.html01
傍晚的小城，笼罩在一片橘色的霞光下。
罗锦和姚小月在渡河边脱了鞋，两人坐在河岸边，赤着脚打水。
姚小月说她妈托人给她说了一门亲事，让她回去相看，要是中意就得定下来。罗锦替她高兴，说这是好事。
姚小月的脸上却没有半丝喜意：“罗锦，你就没想过嫁一个城里人吗？”
罗锦眼睛盯着河里巴掌长的小鱼，心想着捞几条鱼起来，冷油下锅慢火炸熟，应该很香。
姚小月又问了一遍，罗锦头也不抬地说：“乡下妹子哪个不想嫁城里人？可城里哥儿瞧不上咱啊！”
姚小月沉默。她抬头间，看到罗锦的侧脸光滑白皙，在夕阳的金光下还能看得到脸上细软的绒毛。
即使只看到半边鹅蛋脸，姚小月也知道罗锦是好看的。见过罗锦的人，都说她好看。
姚小月隐隐觉得失落，如果她也像罗锦这般好看，唐林大概也会围着她转吧？
天边的夕阳慢慢收敛了霞光，只剩下一个圆盘似的太阳悬挂在半空。远远看去，就像一个浸满油的咸鸭蛋黄。
两天后姚小月从老家回来，罗锦问她相看得怎么样？姚小月撇撇嘴，说没看上。
那人生得肥头大耳，还是个养猪倌儿，哪能跟温文尔雅的唐林比？
两人正说话间，唐林从学校回来。他看到罗锦时，眼神顿时亮了。姚小月的一颗心也跟着颠了几颠，从见到他的惊喜，再到失落，最后只剩下酸涩。
她和罗锦十六岁就结伴进城打工，她在香烛铺当帮工，罗锦则在对面的馄饨店里当服务员。
唐林是香烛铺老板的独子，姚小月跟他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了三年，早就对他情根深种。
奈何唐林从第一次见到来找她玩的罗锦时，目光就一直黏在她身上，扯都扯不回来。
唐林本就长得好看，今年毕业又在附近最好的一所学校里当老师，更得周边姑娘的青睐。
姚小月每每想到这一点，心里就更加焦躁。
02
五月端阳节，家家户户悬菖蒲、饮雄黄。
唐林有几个朋友邀约他一起去渡河看龙舟，他便喊姚小月一起去。
姚小月喜不自禁，唐林又状似无意地说：“你也喊上罗锦吧，人多热闹。”
姚小月脸上的笑微僵。她心里不情愿，但更舍不得放弃这个可以跟唐林接触的机会，只得照办。
一帮人走在去渡河的路上，姚小月特意落后几步，跟缀在人群最后的罗锦说话。
她问道：“罗锦，你喜欢唐林吗？”
罗锦的目光盯着不远处热闹的河面，懒心无肠地说：“我这种乡下丫头，怎么敢喜欢他？你看他父母那双眼，恨不得长到脑门上去，都想着要给他找个大城市里的姑娘呢。”
姚小月的心稍微松了一些。她又问了几句，罗锦似是不耐烦这个话题，不愿意答话了。
姚小月也怕被她窥见自己的小心思，便闭了嘴。
过了片刻，唐林也有意落后几步，凑在两个女孩身旁。他本就长得英俊逼人，又刻意说笑调动气氛，两个女孩很快就被他的妙语如珠逗得大笑。
一行人都是活泼爱笑的青年男女，很快就打成一片，挨挨挤挤着往河堤奔去。
03
当晚，姚小月起来上厕所时，隐约听到老板的房里传来争吵声。
她蹑手蹑脚走过去，把耳朵贴着门缝细听，竟听到唐林说要娶罗锦。
老板两口子气坏了，大骂他不思进取，城里人竟想着娶一个农村丫头。
里头争吵声渐歇时，姚小月赶紧躲开。
唐林垂头丧气出来，径直进了厨房。他又从橱柜里摸出两瓶酒，狠狠往嘴里灌。他喝得太急，被酒呛得直咳嗽。
姚小月看不过去，上前要夺他的酒瓶子。唐林不让，姚小月也舍不得离开，就坐在一旁看着他喝。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林终于愿意放下酒瓶。他摇摇晃晃起身要回房，却眼神迷离，两腿虚软，差点被门槛绊倒。姚小月怕他摔着，赶紧上前去搀扶着他。
进了房，姚小月服侍唐林躺下。她正待离去时，唐林突然扯住她的手腕不放。
那一瞬间，姚小月的心怦怦乱跳。
唐林用力一拽，姚小月摔在他身上。
姚小月听到他喊着罗锦的名字，心里猛地一沉。她忍着羞怯，两臂主动缠上唐林的脖子。
也许，这是她唯一的机会。
04
唐林要娶罗锦的事，在小城里闹得沸沸扬扬。
姚小月看着唐林一腔孤勇地跟父母对抗，非要娶罗锦，她心里又羡慕又妒忌。
她跟唐林一晌贪欢，次日唐林歉意地跟她说对不起。他说他喝醉了，酒后失德，他会尽力弥补她。但他要娶的人是罗锦，这一点绝不会改变。
姚小月无法接受。明明，那一夜唐林对她万分热情，醒后却郎心似铁。
她虔诚地把自己的爱慕和贞洁都奉上，他怎么可以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还妄想着另娶她人？
吃过晚饭，姚小月看到唐林悄悄溜出去。她多了个心眼，也跟着离开。
唐林一路往屋后的竹林走去，脚步轻快，脸上隐含笑意。姚小月瞬间明白了，他要去见罗锦。
只有罗锦，才能让他流露出这样欢欣的神色。
姚小月一路尾随他，亲眼看着他和罗锦见面，看着他向罗锦告白，却惨遭拒绝。
那一刻，唐林脸上的神情震惊又恼怒，似是没想到罗锦竟然会拒绝他。
罗锦离开后，姚小月看到唐林颓然坐在枯树枝上，脸上的神情失落中夹杂着迷惘。她忍不住朝他走过去。
唐林抬头看到她时，瞬间沉下脸来：“又是你！我不是跟你说得很清楚了吗？我会尽力补偿你，但绝对不会娶你，你别再缠着我了行吗？还有，你到底在罗锦面前说了什么？她不愿意跟我在一起。”
姚小月瞬间感觉自己的心，被他伤得千疮百孔。
她关心他，却被他视为不要脸的纠缠。罗锦拒绝他，他便认为是她从中作梗。
“她有什么好？不就是长得漂亮吗？除了那张脸，我哪样不如她？”
唐林愣了一下，倏然沉下脸道：“往后别再让我听到这样的话。在我心里，旁人样样都不如她！”
疯狂的妒忌和恼怒，让姚小月失去了理智，她死死盯着唐林道：“是啊，她样样都好，可惜她不清白了。你知道吗？她十二岁时就跟她的姨/父上/过/床了。”
唐林僵住，脸上的表情好像被雷劈了一样。
姚小月似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上前一步，毫不留情地重复道：“她都这样了，你还要娶她吗？”
05
唐林疯了一般去馄饨店找罗锦。
姚小月尾随而去。她站在壁角下的黑暗里，听到唐林痛苦而压抑的质问。
他问罗锦，那件事是不是真的？罗锦定定盯着他，面无表情地点头。
得到罗锦的肯定，唐林脚步踉跄了一下，跌跌撞撞地离开。
那一刻，看着红了眼眶的罗锦，姚小月觉得对不起她。
她家住在罗锦家隔壁，两人从小一起长大，情同姐妹。后来罗锦的父母意外离世，是姨母收留了她。那夜罗锦的姨母回娘家，她的姨父/侵/犯了她。
姨母认定是罗锦引诱了自己的男人，将她乱棍打出家门。
罗锦又回到自己家，姚小月的父母可怜她无依无靠，时常接济她一点吃的，好歹把日子熬过去。
后来，两个小丫头因为家贫无法继续上学，便结伴到小城谋生。
姚小月原本不想提起罗锦的旧事，但为了唐林，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她不能对罗锦仁慈。
是的，她怀了唐林的孩子。
她必须嫁给唐林，不然不但这个孩子保不住，她也可能因为未婚先孕而承受旁人异样的目光，这辈子就完了。
次日，姚小月在老板两口子面前长跪不起，将她有了唐林的孩子一事和盘托出。
她决绝道，如果唐林不娶她，她就去告他强jian，或者一头撞死在香烛店大门上。
唐林的父母被这个变故惊得愣住。他们恨姚小月要挟，又恼怒唐林偷吃不知道擦嘴，竟然把一个乡下丫头的肚子搞大了。
他们为了姚小月肚子里的孩子，不得不捏着鼻子认下这门亲事。
06
唐林还是放不下罗锦，他天天喝得烂醉如泥，喝醉了就嗷嗷哭。
有一夜，他又在罗锦关闭店门前闯进馄饨店。他强硬地将罗锦摁在墙上。罗锦毫不留情地狠狠抽了他一记耳光。
唐林哭了。他蹲下身去，痛苦地呜咽道：“你当时为什么不否认？只要你说不是，我就信你。”
罗锦一言不发地站在那里，就像一尊泥塑像。
唐林伤心过后，抬头看她：“我要娶你！就算你已经不清白了，我也要娶你！”
罗锦只冷冷指着门口道：“你当我稀罕？滚！”
唐林被罗锦撵出来时，旁边屋檐下的背光处，闪过一抹纤细的身影。
没过几天，罗锦被侵犯的事，不知道怎么的传遍了小城的大街小巷。
女人们说，怪不得她天生一副狐媚子相，原来是早就被男人滋润过了。她们互相提醒，生怕自个儿的丈夫、儿子被罗锦勾走了。
男人们想起罗锦白亮亮的皮肤和杨柳般的细腰，总忍不住心头发热。
夜里在馄饨店门外流连的流浪汉和夜归的男人多了起来，馄饨店的老板怕招惹上祸事，不得不把罗锦辞退了。
罗锦无处可去，只能离开小城，去别处打工。
自始至终，姚小月没有给过她一句解释，没有来看过她一眼。
07
罗锦去了市里一家面馆继续当服务员，面馆的老板是一个无子无女的孀居老妇人。
相处两年后，她被老妇人收为养女。老妇人想让她给自己养老，将来百年后，小面馆便馈赠给她。
罗锦再见姚小月，已经是四年后。
她回老家祭祖时途径小城，在渡河边的大槐树下看到了姚小月。
姚小月疯了。她披头散发地坐在树底下，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傻笑。她怀里抱着一个破旧的枕头，嘴里嘟囔喊着宝儿。
她的脸上脏兮兮的，已经看不出原来的容色。倒是她褴褛的衣衫缝隙里间或露出细白的皮肉，引得路过男人的目光流连不散。
姚小月时而一手轻柔地拍着枕头，似乎正在哄睡小婴儿。时而捡起路旁的西瓜皮或者果核乱啃，龇牙咧嘴地笑。
罗锦就那么看着她，眼泪不知不觉就滑了下来。
这是姚小月啊，心高气傲的姚小月，怎么就落到了这个境地？
她恨过姚小月，可看着姚小月这个样子，她心里又难受。
当夜，罗锦带着姚小月在小旅店住宿。她给姚小月买了很多好吃的，哄着她洗澡，想第二天带她回老家。
08
深夜，唐林找上门来。
姚小月看到唐林时，惊恐地拼命往罗锦身后缩。
唐林还像过去那般挺拔清秀。他对罗锦说，这些年，他从未忘记过她。
罗锦短促地冷笑一声：“唐林，你今天来，是想跟我睡吗？”
唐林被她直白的话惊得一愣。
他的眼里渐渐浮上一层痛色：“罗锦，当初我说过不管你是不是清白的，我都要娶你。要不是姚小月将你的事传扬出去，说不定你现在已经是我的妻子了。”
罗锦冷冷瞅着他，似乎要透过他的眼睛，看到他的灵魂里去。
她嘲讽道：“难道不是你把我的事传扬出去的吗？你当初闹着要娶我，把声势造得足足的。突然听说我不清白了，你便打了退堂鼓。可那么多人盯着你，你骑虎难下。只有把我的事捅出去，你才能名正言顺不用娶我，才能保全你的名声。”
唐林惊骇得变了脸色，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罗锦逼视着他道：“你娶了姚小月，总觉得心气难平，便认定是姚小月把这事告诉了你，你才过不了心里那关，才扯出后头一堆烂事。你苛待她，狠狠地拿她出气，不过是为了掩饰你的懦弱和无能！你今夜来找我，也不是忘不了我，只是为了来弥补当初没睡到我的遗憾，我说得对吧？”
罗锦只要稍稍打听，便知道了姚小月这些年过的是什么日子。
她走后，姚小月如愿嫁给唐林。只是唐林脾性大变，总爱喝醉了就打姚小月。姚小月肚子里的孩子，就是被他打没了的。
失去了孩子，大受打击又得不到唐林善待的姚小月，渐渐神志不清。到后来她流落街头，可恨唐林一家竟对此不闻不问，任由她沦为小城里的笑柄。
可叹姚小月一头栽进情爱的网里，被这个薄情的男人毁了一生。
唐林听了罗锦的话，额上不由得冒出了薄汗。他的脸色阵红阵白，最后变得铁青。
罗锦毫不留情地斥责他，让他滚，不然就要喊人了。
唐林再也不敢纠缠，灰溜溜地逃之夭夭。
次日，罗锦带着姚小月坐上渡船回家。
姚小月的父母已经去世，家里只有兄嫂，想来她的日子不会太好过。只是再怎么难熬，也比继续留在小城里流浪好。
罗锦想到当初姚小月视她为情敌，不惜撕裂多年姐妹情份，泄露她的隐私，也要跟唐林在一起。
如愿嫁给唐林后，姚小月以为她得到了幸福，却不知道她她一脚踩进了火坑。祸福互为因果，谁又能勘破一段惑人的情爱是好是坏呢？
渡船迎着风行驶，慢慢将小城的景致抛在身后，昨日种种随风飘散。
只剩下那枚咸鸭蛋黄一样的夕阳，如往常一般挂在半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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