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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传统饮食中的桂皮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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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省社会科学院研究员俞为洁中国早期史籍中所记之“桂”,多指樟科樟属桂树,包括肉桂、天竺桂(俗称桂皮树、普陀樟)、细叶香桂(俗称香桂皮树)、阴香等,主要分布在长江以南地区,以西南最多。一说唐以前,岭南即称桂海,后以“桂海”专指西;一说广西桂林就是因桂得名,“桂林、桂岭,因桂得名,今之所生,不离此郡。从岭以南际海尽有桂树,惟柳、象州最多”。(《本草纲目》引唐陈藏器语)晋人嵇含也称:“桂出合浦,生必以高山之巅,冬夏常青。其类自为林,间无杂树。交趾置桂园,桂有三种:叶如柏叶皮赤者,为丹桂;叶似柿叶者菌桂;其叶似枇杷叶者为牡桂。”合浦位于今广西壮族自治区南端。这类树之所以被称为“桂”,据宋人范成大说是因为“凡木叶心,皆一纵理,独桂有两纹,形如圭,制字者意或出此”。另有一种樟科月桂属(Laurus)植物月桂,原产地中海地区,传入我国的时间较晚。这些桂树因含有挥发性芳香油物质,植物体的各个部分都有辛香味,“辛香”因此成了樟科桂树的最大特点,其强烈的辛香味甚至可以抑制其他植物的生长。南唐后主李煜曾召对文字训诂学家徐锴于清暑阁,“阁前地悉布砖,经雨,草生缝中”,后主问他:“累遣薙去,雨润复生”,怎么办?徐锴答:“《吕氏春秋》云:桂枝之下无杂木,盖桂味辛螫故也。”于是后主“医院取桂屑数斗,匀布缝中,经宿草尽死”。宋代药学家雷敩在其《炮炙论》中也讲到:“以桂为丁,以钉木中,其木即死。”樟科桂树亦称“梫”,表达的就是这个意思:“《尔雅》谓之梫者,能侵害他木也。”嵇含说它“其类自为林,间无杂树”,《吕氏春秋》说“桂枝之下无杂木”,表述的就是桂树不容其他草木同生的特性。樟科樟属桂树以树皮最香,俗称“桂皮”,剥下的桂皮会自然卷起来(个别呈板片状),故樟属的属名Cinnamomum由古希腊语Kino(卷)和amomos(香气)组成。樟属桂树大多都能采剥“桂皮”,以肉桂的质量最好。古药书和食书一般称“肉厚辛烈者,为肉桂;去其皮与里,当其中者为桂心;其枝之细小者,为桂枝”,“名官桂者,乃上等供官之桂也”。官桂质优价高,故常被假冒,“官桂,皮卷,色紫赤,味辛辣。市者每遇缺时,即以西桂、柳桂充之。西桂皮薄不卷而味颇辣;柳桂皮厚不卷,味不辣,宜辨之”。宋人陈衍称“桂枝乃枝上细皮,其嫩小枝皮一名柳桂,非谓出于柳州者也”。月桂用的是树叶,俗称“桂叶”,功效与桂皮近似。

一、食用辛香料

桂皮甘甜微辣,有浓郁香味,可为肉类菜肴祛腥解膻,是中国本土最重要的食用辛香料之一,宋人罗愿即称“古者姜、桂为燕食庶羞和之美者”,位同生姜。

桂皮用于饮食,在先秦文献中已有记载。《庄子》云:“桂可食,故伐之;漆可用,故割之。”《山海经·南山经》记招摇山“多桂”,《吕氏春秋·本味》将“招摇之桂”列为“和之美者”,“和”即“调和”之义。湖南长沙马王堆一号西汉墓,出土有板片状的桂皮,是考古出土的最早桂皮实物,但不清楚是作为食物辛香料还是药物随葬。

桂树虽然生长于南方,但割下的桂皮可晒干远销北方,北方寒冷且多肉食,故北人极重桂皮。“北方重此,每食辄须之,盖礼所云姜、桂以为芬芳也”,甚至还被天子、皇室当作珍贵礼物赏赐给外国使者,《穆天子传》记“天子北游于师子之泽,智氏之夫献酒百于天子,天子赐……桂、姜百□,乃膜拜而受”,《海内十洲记》记西域使者进贡珍宝,汉武帝“厚谢使者而遣去,赐以牡桂、干姜等诸物,是西方国之所无者”。

桂皮还是加工多种复合调味料的主要原料之一,这种事先加工好的调味料,类似于现代的五香粉、菽盐之类,古籍多称之为“大料”。清《养小录》记载的“荤大料”和“减用大料”,配方中都有桂皮,“荤大料:官桂、良姜、荜拨、陈皮、草蔻、香砂(砂仁也)、茴香,各两定须加。二两川椒拣罢,甘草粉儿两半,杏仁五两无差,白檀半两不留渣。蒸饼为丸弹大”;“减用大料:马芹、荜拨、小茴香,更有干姜、桂皮良。再得莳萝、二椒共,水丸弹子任君尝”。清《食宪鸿秘》所记辛香料,“官桂”是放在第一位的,所记“大料”和“减用大料”的配方中也都有桂皮,其中减用大料的制法与《养小录》所记相同,但大料的配方与《养小录》的荤大料不同:“大小茴香、官桂、陈皮、花椒、肉豆蔻、草豆蔻、良姜、干姜、草果(各五钱),红豆、甘草(各少许),各研极细末,拌匀,加入豆豉二合,甚美。”明《竹屿山房杂部》记有一种甜的调味料“糖香”,用到了“官桂花”:“零陵香(一斤)、甘松(四两)、藿香(一两)、丁皮(二两)、官桂花(四两)、甘草(半斤)、荔枝壳(半斤)、松子仁(一斤),俱为细末和匀。”桂也是“五香粉”的主要配料,所谓的“五香”一般是指小茴香、花椒、大料(此处指八角茴香,亦称大茴香、广茴香)、桂皮和丁香。非粉末状复合调料的配制,大多也离不开桂皮。明《竹屿山房杂部》记载了一种专用于烹制爊物的“爊料”,“爊料(凡爊物用此佳,孩儿菊味次之):香白芷(二两)、藿香(二两)、官桂花(二两)、甘草(五钱),?咀之。”“?咀”就是用牙齿将药物嚼碎,以便煎熬。“爊”是一种独特的烹饪法,宋诩记录了两种爊羊的做法:一是“肉烹麋烂,轩之,先合爊料,同鲜紫苏叶水煎浓汁,加酱调和入肉”;一是“以爊料汁烹羊肩背,俟熟加酱调和,捞起架锅中燥为度”。当然,烹制爊物时不用爊料也行,可直接放入各种调料,但大多也少不了桂皮,例如“爊犬”的做法是:“用肉同白酒水、香白芷、良姜、官桂、甘草、盐、酱烹熟,复浥以香油,加花椒、缩砂仁,架锅中烧干,香甘甚美。”值得注意的是,爊料中所用的是“官桂花”而非桂皮,笔者未能找到古人的解释,但怀疑古人看重的其实是花梗而非花朵。肉桂夏月开黄绿色小花,聚成圆锥花序。肉桂花很小却有较长的花梗,而花梗中桂皮醛(桂皮油中的主要成分)的含量甚至高于桂皮,据检测桂皮中桂皮醛的含量达70%-90%,初结的果实和花梗中更有过之。

桂皮还是腌制发酵类食物的常用调料,既可去腥膻,杀菌防腐,又可提增食物的芳香,延长食物的保质期。《礼记·内则》:“为熬:捶之去其皽,编萑布牛肉焉,屑桂与姜,以洒诸上而盐之,干而食之。”意即做“熬”这种干腌肉,就是将生肉捶捣后除去筋膜,然后摊放在芦苇席上,将桂皮和姜捣成粉屑后洒在上面,用盐淹制晒干就可以了。元《居家必用事类全集》记有“造鹿醢法”,配料中有“桂心半两”。《养小录》所记“豆豉”的酿造配方中,也有“官桂五钱”。

二、桂酒

桂酒在中国历史尤其是早期历史中流行一时。《楚辞·九歌·东皇太一》中就有“尊桂酒兮椒浆”的记载,按汉人王逸的注释,这种桂酒是“切桂置酒中”做成的,类似于现代的泡药酒。

桂皮不仅芳香,而且具有杀菌、活血、去湿寒等多种药效,酒则有通气血以强化药效的作用(中药补阳剂多以酒通药性之迟滞,补阴剂多以酒破伏寒之凝结),故桂酒在郁湿多瘴的南方和寒冷的北方都很受欢迎,逐渐成了重要的祭祀和宴饮用酒。《汉书·礼乐志》所《郊祀歌》中就有“牲茧栗,粢盛香,尊桂酒,宾八乡”的唱词。三国魏曹丕《大墙上蒿行》有“酌桂酒,脍鲤鲂”的诗句,曹植《仙人篇》则有“玉樽盈桂酒,河伯献神鱼”的诗句。

隋唐时期,吟咏桂酒的诗歌大增,或可佐证这是一个流行桂酒的时代,至少诗人们对其喜爱有加,隋杨素《山斋独坐赠薛内史》就有“桂酒徒盈樽,故人不在席”的诗句,《全唐诗》中就更多了,例如白居易《宴周皓大夫光福宅》:“緑蕙不香饶桂酒,红樱无色让花鈿。”袁朗《秋日应诏》:“迎寒桂酒熟,含露菊花垂。”高适《赠别禇山人》:“墙上梨花白,尊中桂酒清。”许浑《送李秀才》:“兰舟倚行棹,桂酒掩余尊。”李群玉《腊夜》:“桂酒寒无醉,银笙冻不流。”李峤《夏晚九成宫呈同僚》:“野席兰琴奏,山台桂酒浓。”更有以“桂醑”来强调桂酒之美者,例如李峤《甘露殿侍宴应制》:“御筵陈桂醑,天酒酌榴花。”林滋《宴韦侍御新亭》:“花香凌桂醑,竹影落藤杯。”故宋人窦苹《酒谱》称:“古之造酒,皆以椒、桂。”醑的本义是滤掉了酒糟的清酒,后多指味道淳厚的美酒。宋人仍尚桂酒,张能臣《酒名记》记载的北京“香桂”和南京“桂香”,从酒名看应该就是桂酒。苏轼写过一首《新酿桂酒》称赞自酿的桂酒:“捣香筛辣入瓶盆,盎盎春溪带雨浑。收拾小山藏社瓮,招呼明月到芳樽。酒材已遣门生致,菜把仍叨地主恩。烂煮葵羹斟桂醑,风流可惜在蛮村。”从诗中看,其所用桂皮事先要捣碎筛过,比王逸所说的“切桂”更加细致。但桂酒也不是这么好酿的,苏轼就没能坚持下去,“苏子瞻在黄州作蜜酒,不甚佳,饮者辄暴下。蜜水腐败者尔。尝一试之,后不复作。在惠州作桂酒,尝问其二子迈、过,云亦一试之而止。大抵气味似屠苏酒。二子语及,亦自抚掌大笑。二方未必不佳,但公性不耐事,不能尽如其节度,姑为好事借以为诗,故世喜名。要之,酒非曲糵,何可以他物为之?若不类酒,孰若以蜜渍木瓜樝橙等为之,自可口,不必似酒也”。酿酒是一种微生物参与的发酵过程,没有丰富的经验难以掌控,不是一学就能会的东西,苏轼是才子,并不是科学家,没那份钻研的耐性,其酿蜜酒、桂酒都是一时兴起,故一做而罢。宋元以来,在酒中浸泡桂皮的桂酒酿制法逐渐少见,桂皮或桂叶大多被配制在了酒曲中。北宋末年《北山酒经》所记13种酒曲中,就有香桂曲、瑶泉曲、金波曲、滑台曲、豆花曲、小酒曲6种酒曲的配方中有官桂或肉桂。南宋杨万里《夜宿房溪,饮野人张珦家桂叶鹿蹄酒。其法以桂叶为饼,以鹿蹄煮酒,酿以八月。过是则味减云》一诗,记录了一种桂叶鹿蹄酒,酒曲中掺有桂叶,诗曰:“桂叶揉青作曲投,鹿蹄煮醁趁凉篘。落杯莹滑冰中水,过口森严菊底秋。玉友黄封犹退舍,齑汤蜜汁更输筹。野人未许传醅法,剩买双饼过别州。”北方酒曲多以面粉为培养基繁殖菌种,南方酒曲亦称酒药,多以米粉为培养基,而且米粉中要杂糅各种草或树叶,俗称“草曲”,从“其法以桂叶为饼”以及“桂叶揉青作曲投”的描述看,这是一种搀杂了桂叶的草曲。草曲在晋人嵇含的《南方草木状》中已有记载,“草曲南海多矣,酒不用曲糵,但杵米粉,杂以众草叶,冶葛汁涤溲之,大如卵,置蓬蒿中荫蔽之,经月而成”,因为杂有草或树叶,故酒大多芳香或具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但如果不加拣择就有可能混入毒草,“用此合糯为酒,故剧饮之,既醒,犹头热涔涔,以其有毒草故也”。

元《居家必用事类全集》所记的蜜酿透瓶香酒、长春法酒和白酒曲的配料中,都有官桂或肉桂,而且提到官桂与白茯苓、陈皮、白芷、缩砂、良姜、甘草、白檀、沉香一起,能将酸薄之酒改造成佳酿。明《竹屿山房杂部》所记白曲方和4种白酒药的配方中都有官桂,并抄录了《居家必用事类全集》的“蜜酿透瓶香”,只是把“酿”字改为了“酝”字。清《调鼎集》所记的红白酒药、东阳酒曲、郑公酒曲的配方中也都有官桂。

此外,在中国长久流行的屠苏酒,肉桂也是最重要的原料之一,其配方是“大黄、桔梗、白术、肉桂各一两八钱,乌头六钱,菝葜一两二钱”,多以“元日饮之,可除瘟气”。

三、桂浆等饮料

浆是一种饮料,《楚辞·九歌·东君》就有“援北斗兮酌桂浆”的记载,但不知这种“桂浆”是怎么做的。

北宋晁补之的《桂浆》诗,为我们记录下了宋代桂浆的制法:“暑卧午呀呷,蠲烦何所投。岩桂割辛芳,石蜜滋甘柔。沃以火鼎沸,閟之冰井幽。三日出湥幂,明琼盎黄流。冰火离坎类,意比秫麦缪。辛甘既两适,不湎亦销忧。中年苦内热,岁愿西风秋。寒凉犯所畏,发散资尔谋。时时以觞客,三献不一酬。”元人忽思慧也记录了“桂浆”的具体制法:“生姜(三斤,取汁)、熟水(二斗)、赤茯苓(三两,去皮为末)、桂(三两,去皮为末)、曲末(半斤)、杏仁(一百个,汤洗,去皮、尖,生研为泥)、大麦糵(半两为末)、白沙蜜(三斤,炼净)。右用前药蜜水拌和,匀入净瓷罐内,油纸封口数重,泥固。济冰窖内,放三日。方熟,绵滤冰浸,暑日饮之”,并称有“生津止渴,益气和中,去湿逐饮”的功效。这种桂浆还可进一步加工成“桂沉浆”,即在做好的桂浆中再加入用紫苏叶、沉香、乌梅、沙糖熬制成的浆液,功效相似,“去湿逐饮,生津止渴,顺气”。晁补之和忽思慧所说的桂浆,基本原料都是桂皮和糖或蜂蜜。晁补之提到这种桂浆“三日出湥幂,明琼盎黄流。冰火离坎类,意比秫麦缪”,忽思慧提到要用曲末、大麦糵、药蜜水等发酵剂,封存发酵三天以上才可饮用,都说明这是一种轻度发酵的酒精性饮料。明人高濂记载的配方与其相似,但未加“曲”,故自行发酵的时间需要五至七天,“官桂(一两为末)、白蜜(二碗)。先将水二斗煮作一斗多,入瓷坛中,候冷,入桂、蜜二物,搅三百余遍。初用油纸一层,外加绵纸数层,密封坛口五、七日,其水可服。或以木楔坛口密封,置井中三五日,冰凉可口。每服一二杯,祛暑解烦,去热生凉,百病不作”。

宋元时流行汤、熟水、渴水等饮料,均用植物原料煎、泡而成,大多芳香可口并具有一定的保健作用。三者的区别是:每种汤中大多包含有三四种原料,或事先将原料磨成粉或糊,或事先将原料炒或煮熟,再用滚开水冲泡饮用,或将原料直接煎煮后去渣饮用,但不管是哪一种饮法,汤中均放盐或糖调味(个别例外),以放盐者为多;每种熟水中大多只有一种原料(明清时发展为复方型熟水),原料直接用沸水冲泡,不加盐或糖调味,有点像现代人泡西洋参、菊花茶之类;每种渴水中含有多种原料,这些原料要事先加以慢火煎熬(多加蜂蜜或白糖同熬)成浓汁状或浆状,去滓后收贮在瓶罐中待用,用时按需要取出几勺,用开水冲饮或冰镇冷饮均可,以冷饮为佳。

这三类饮料多为夏季解渴之用,故配方中常用到桂。宋元之时的《寿亲养老新书》,所记干荔支汤、醍醐汤的配方中都用到了桂皮。明《本草纲目》引录了宋人苏颂《图经本草》中记载的“桂浆渴水”方:“夏月饮之,解烦渴,益气消痰。桂末一大两,白蜜一升。以水二斗,先煎取一斗,入新瓷瓶中,乃下二物,搅二三百转。先以油纸一重覆上,加二重封之。每日去纸一重,七日开之,气香味美,格韵绝高,今人多作之。”元《居家必用事类全集》所记荔支汤、桂浆法、荔枝浆、御方渴水的配方中也都有桂:“荔支汤:乌梅(半斤,洗净,熬,去核,滤去滓)、沙糖(二斤,熟水化作汁,滤去滓)、桂末(三钱)、干生姜末(半两)、丁香末(一钱)。右将糖、梅汁合和了。银石器内熬耗一半。然后入丁、桂、姜末,再熬成膏。入净器收贮”;“桂浆法:夏月饮之,解渴消痰。勿与酒同饮。官桂(三两,为末)、赤茯苓(去皮,为末)、细曲末(半斤)、大麦糵(半两,为末)、杏仁(百粒,浸,去皮、尖,研细)、蜜(三斤)。右用熟水一斗,冷定,调匀,入瓷罐内搅三五百转,用油纸封口,覆以数重,入窨五日方熟。或腊纸密封,沉井底七日,绵滤去滓,水浸,饮之”;“荔枝浆:桂(三两)、丁香(二分)、乌梅(半斤,煎汁)、缩砂仁(三两,锉碎,煎汁一升)、生姜汁(半盏)。右件澄清,相和,入糖二斤半,银石器熬,候稠浓,滤过用之”;“御方渴水:官桂、丁香、桂花、白豆蔻仁、缩砂仁(各半两),细曲、麦糵(各四两)。右为细末。用藤花半斤,蜜十斤炼熟,新汲水六十斤。用藤花一处锅内熬至四十斤,生绢滤净。用小口甏一个,生绢袋盛前项七味末,下入甏,再下新水四十斤,并已炼熟蜜。将甏口封了。夏五日,秋春七日,冬十日熟。若下脚时,春秋温,夏冷,冬热”。明《竹屿山房杂部》所记之“御用渴水”,与《居家必用事类全集》之“御方渴水”雷同,所记之“厚朴汤”中有“桂心三两”,“草果汤”中有“官桂(去粗皮,锉,微焙,四两五钱)”,这两种汤的喝法均为“沸汤泡服”。明《遵生八笺》记有“桂叶熟水”,方法是采桂叶晒干,用时,将滚汤入壶中,烧桂叶带焰投入,盖密,“少顷,泻服香甚”。

由此可见,桂浆和这些含桂的饮料,都是很好的夏季健康饮料,可以去暑湿,生津止渴,益气和中,而且因为含糖、蜜,可有效补充营养恢复体能。但不知以乌梅和桂为主原料的饮料为何总以“荔枝”之名相称?因是暑天佳饮,故史料中都提到桂浆以冷饮为佳,冰镇或置井中,宋人杨杰就赞叹过冰镇桂浆,“黄金铸鲸为酒樽,桂浆透彻冰雪盒”。(《和酬子瞻内翰赠行长篇》)但桂浆及含桂饮料最大的特色还是其解暑毒的功效,这是别的饮料替代不了的。有种以桂皮末为主原料的药丸,直接命名为“暑月解毒桂苓丸”,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此方记载于北宋太平惠民和剂局编写的《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为李时珍引用,“用肉桂去粗皮不见火,茯苓去皮,等分,为细末,炼蜜丸龙眼大。每新汲水化一丸。”

四、其他含桂食品

粥:唐昝殷《食医心镜》、宋《圣济总录》、元忽思慧《饮膳正要》等书中,都记录有一种“荜菝粥”,虽然配方略有不同,但均有桂皮,功效也基本一致。《饮膳正要》的配方是这样的,“荜菝一两,胡椒一两,桂五钱”,食用方法是将以上“三味为末,每用三钱,水三大碗,入豉半合,同煮,令熟,去滓,下米三合,作粥,空服食之”,主治“脾胃虚弱,心腹冷气病痛,妨闷不能食”。清黄云鹄《粥谱》则记有桂粥和桂子粥:“官桂熬水煮粥,祛寒。加蜜和中。桂子粥暖脏。”这些粥之所以有如此的食疗效果,是因为桂皮或桂子所含的桂皮油对胃肠有温和的刺激作用,能增强消化机能,排除消化道内积气,缓解胃肠痉挛性疼痛。

看菜:官桂还是重要的“看菜”配置之一。所谓“看菜”,与看食、看果、看盘一样,是一种仅供陈设的食物,主要用于营造饮食场所的气氛,并诱发食客的食欲。这种习俗可能出自唐代,《清异录》所记韦巨源烧尾宴食单上的“素蒸音声部(面蒸象蓬莱仙人,凡七十字)”,应该就是一种看菜。唐代有十部乐,唱歌伴奏的人叫“音声人”。用面粉捏塑出70个歌舞伎人像蒸熟后装盘上桌,应该是让人看的,而不是让人吃的。放置看菜的习俗在宋代比较流行,多见于皇室和权贵的宴会。绍兴二十一年()十月宋高宗到清河郡王张俊的家里做客,宴席上摆出的看菜中就有一行缕金香药,共有“脑子花儿、甘草花儿、朱砂圆子、木香丁香、水龙脑、史君子、缩砂花儿、官桂花儿、白术人参、橄榄花儿”10样,都是芳香浓郁的东西。称“花儿”,或是因为原材料被剪割成或堆放成了花朵的子。《梦粱录》记南宋度宗生日宴,御座上“翰林司排办供御茶,床上珠花看果,并供细果”,以下按照亲疏、级别依次类减,“及平章、宰执、亲王、使相高坐果桌上第看果,殿上第二行、第三、第四行侍从等平面桌子,三员共一桌。……御厨制造宴殿食味,并御茶床上看食、看菜、匙箸、盐碟、樽,及宰臣亲王看食、看菜,并殿下两朵庑看盘、环饼、油饼、枣塔,俱遵国初之礼在,累朝不敢易之”。民间酒楼也有类似的做法,“酒至,则先设看菜数碟,及举杯则又换细菜,如此屡易,愈出愈奇,极意奉承”

荔枝膏:宋《东京梦华录》在记述北宋都城汴京州桥夜市的食品时,提到了荔枝膏,但未提制法。元初许国桢《御药院方》记录了荔枝膏的具体做法,“乌梅(八两),桂(一十两),乳糖(二十六两),生姜(五两,取汁),麝香(半钱),熟蜜(一十四两)。上用水一斗五升,熬至一半滤去滓,下乳糖再熬,候糖熔化开,入姜汁再熬,滤去滓,俟少时入麝香,用如常法服。”《御药院方》是我国现存最早、最完整的宫廷医药处方集。稍后,忽思慧的《饮膳正要》也记录了荔枝膏,制法与许国桢的记录相似,只是其中的乳糖被改成了沙糖,并指出荔枝膏有“生津止渴去烦”的功效。沙糖即砂糖,由甘蔗汁炼制成。乳糖即石蜜,是将蔗糖和牛乳一起煎煮后凝结成的糖块。石蜜在唐《食疗本草》中已有记载,“皆是煎甘蔗汁及牛乳汁,煎则细白耳”。宋《宝庆本草折衷》亦云:“石蜜,一名乳糖,一名捻糖,……用水牛乳、米粉、沙糖煎成块,密器收藏。”许国桢是御医,配方是针对皇室公侯的,故用乳糖,《饮膳正要》面对的是大众,故换作沙糖。奇怪的是,与前述的荔枝汤、荔枝浆一样,荔枝膏的配方中有乌梅和桂,却并无荔枝,不知为何以“荔枝”称之。唐杜牧“一骑红尘妃笑,无人知是荔枝来”(《过华清宫绝句》)的诗句,让荔枝成了人人垂涎的珍果,但荔枝易腐不好运输,产区之外的人很难吃到鲜荔枝,乌梅形似荔枝,糖(蜜)、桂又使这类饮料具有了类似荔枝的香甜,商家或因此以“荔枝”命名,以引诱食客的口欲。

丸、饼类中成药:元《御药院方》记有桂苓丸、沉香饼子等配方中有桂的丸、饼类中成药。其中的沉香饼子由19味药材组成,“同为细末,打白面糊和丸,如小豆大,捏作饼子。每服七饼子至十饼子,更量虚实加减,温生姜汤下,食后服”。元《饮膳正要》记有“官桂渴忒饼儿”,制法是“官桂(二钱为末)、渴忒(一两二钱)、新罗参(一两二钱去芦为末)、白纳八(三两研)。右件将渴忒用玫瑰水化成膏和药末为剂,用诃子油印作饼子,每用一饼徐徐噙化”,其功效是“生津止寒嗽”。明《竹屿山房杂部》记有“丁沈煎丸”,其配料中用到官桂花五钱,把所有配料“俱为细末,甘草膏和匀为丸,如绿豆大,酒饭后白汤送上十丸,消酒化食”。元《居家必用事类全集》记有“法制木瓜”,配方中用到了官桂。明《竹屿山房杂部》记有“法制生姜”和“法制缩砂仁”,配方中分别用到了官桂和官桂花,两者均为多种原料磨粉后调和而成的粉末,前者可“随意服食,治饮食过多或生冷停滞、呕逆、恶心、不欲饮食”,后者“遇酒食后细嚼之,消化水榖,温暖脾胃”。“法制”即按一定的法度制造,或可理解为当时最常规的做法。“法制”这种称谓至迟在宋朝已经出现,宋《事林广记》中就记有“法制韵姜”。

花露:清《养小录》所记“诸花露”中提到桂叶可制花露,“仿烧酒锡甑木桶减小样,制一具,蒸诸香露。凡诸花及诸叶香者,俱可蒸露。入汤代茶,种种益人。入酒增味,调汁制饵,无所不宜:稻叶、橘叶、桂叶、紫苏、薄荷、藿香、广皮、香橼皮、佛手柑、玫瑰、茉莉、橘花、香橼花、野蔷薇(此花第一)、木香花、甘菊、菊叶、松毛、柏叶、桂花、梅花、金银花、缫丝花、牡丹花、芍药花、玉兰花、夜合花、栀子花、山矾花、梅花、蚕豆花、艾叶、菖蒲、玉簪花。惟兰花、橄榄二种,蒸露不上,以质嫩,入甑即酥也”。

五、被神化的桂

因为桂树中所含的挥发性芳香物是一种苯丙烯酸类化合物,能促进局部组织血运的改善,且有去湿、杀菌、通经脉等作用,“味辛,温”,因此是一种很好的药物。东汉许慎《说文解字》称桂为“江南木,百药之长”,《神农本草经》亦称其“主百病。养精神,和颜色,为诸药先聘通使”。陆佃《埤雅》称桂“久服通神,若服以祀,宣道诸药,为之先聘”。因此,桂在早期药书中均被列为上品药。上品药,按我国现存最早药书《神农本草经》的说法,就是一批“主养命以应天,无毒,多服久服不伤人,欲轻身益气,不老延年者”,这些药性状温和,无毒副作用,长期服用可延年益寿。桂在早期药方中有非常广泛的使用,例如汉张仲景《金匮要略》就记有栝蒌桂枝汤、桂枝附子汤、白虎加桂枝汤、桂枝芍药知母汤、黄芪桂枝五物汤、桂枝加龙骨牡蛎汤、桂枝加桂汤、茯苓桂枝甘草大枣汤、枳实薤白桂枝汤、桂姜枳实汤、乌头挂枝汤、桂枝汤、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黄芪芍药桂枝苦酒汤、桂枝加黄芪汤、桂枝去芍药加麻黄细辛附子汤、桂枝救逆汤、桂枝茯苓丸等众多有桂的药方。苏轼在《桂酒颂》中则盛赞桂酒的“御瘴”之功:“吾谪居海上,法当数饮酒以御瘴,而岭南无酒禁。有隐者以桂酒方授吾,酿成而玉色,香味超然,非人间物也。”古代南方山深林茂,带有细菌、病毒的湿毒之气郁积不散,俗称“瘴气”,外乡人因为体内没有相应的免疫抗体,触之多病亡,故北人多谈“瘴”色变。

正因为桂在中国早期具有如此重要的食用和医药功能,因此桂一度还成了“仙药”,《神农本草经》就认为牡桂“久服通神,轻身不老”,菌桂“久服轻身不老,面生光华,媚好,常如童子”。中国道教追求延年益寿、长生不老,其成仙的手段之一就是“服食”桂、芝之类的植物以及丹丸。为了吸引信众,服桂成仙的故事也随之开始流传。例如晋葛洪《抱朴子·内篇·仙药》说赵他子“服桂二十年,足下生毛,日行五百里,力举斤”。《搜神记》说彭祖七百岁,“常食桂、芝”。《列仙传》记桂父“象林人也。色黑而时白时黄时赤。南海人见而尊事之。常服桂及葵,以龟脑和之。千丸十斤桂,累世见之。今荆州之南尚有桂丸焉”。桂父之事迹在《水经注·温水》中也有记载,林邑城“隍堑之外,林棘荒蔓,榛梗冥郁,藤盘筀秀,参错际天。其中香桂成林,气清烟澄。桂父,县人也,栖居此林,服桂得道。”《洞冥记》记孟岐因食桂而长寿,“孟岐,河清之逸人也。年可七百岁。语及周初事,了然如目前。岐侍周公昇坛上,岐以手摩成王足。周公以玉笏与之,岐尝宝执,每以衣袂拂拭,笏厚七分,今锐断,恒切桂叶食之。闻帝好仙,披草盖而来谒帝焉”。《遵生八笺》记陆通(即陆接舆,春秋时期楚国隐士)“食桂栌实,服黄菁子,隐蜀峨眉山,寿数百年,俗传以为仙云”。《拾遗记》记“闇河之北,有紫桂成林,其实如枣,群仙饵焉。韩终采药四言曰:‘闇河之桂,实大如枣。得而食之,后天而老。《海录碎事》引《天地运经》云:“太山北有桂树,青腰玉女三千人守之。实赤如橘,食之仙官来迎。常有九色飞凤,宝光朱雀鸣集于此。”

六、余论

如上所述,桂在中国传统饮食中曾起过非常重要的作用,与花椒、生姜同为中国本土最重要的三大食用辛香料,甚至因其出色的药理作用而被神化为“仙药”。但从总体上看,花椒(因产地不同而有秦椒、蜀椒、崖椒等称谓)和生姜后来在使用上都明显要比桂皮普遍。例如桂为五香粉的主要配料之一,但清代以来以“五香”命名的饮食中已很少用到桂,《调鼎集》记载的“五香丸”和两种“五香方”,清《中馈录》记载的“制五香熏鱼法”,清《闲情偶寄》记载的“五香面”,清《调鼎集》记载的“五香烧酒”和三种“五香醋”,调料中都没有桂皮,却多有花椒。明姚可成《食物本草》即称花椒“今民间烹煮食物、蔬素,鸡、鱼、猪肉等味俱不可缺,去腥除臭,调和香美。惟煮鳗、鳝等类,大忌之”,生姜就更不用说了。

对比桂皮和花椒的历史,笔者认为可能有以下几个原因导致了两者在使用量上的变化:其一,桂皮产量没花椒高,桂皮是剥下的树皮,树枝被剥皮就会枯死,所以产量有限,价格较高,明末清初的叶梦珠就提到过这一点:“肉桂,旧价止二三钱一斤。数年以来,价至每斤七八两,甚至十二三两,几与参价相若。近来稍差,最上者,每斤价银五两而已。”花椒采收的是果实,花椒树年年会开花结果,总产量就比较高。而且花椒的嫩叶也可蔬食,茎叶可当泡茶原料,三国吴人陆玑即称:“椒树似茱萸,有针刺。茎叶坚而滑泽。蜀人作茶,吴人作茗,皆合煮其叶以为香。”故野生采食外,乡民也乐于种植,宋《图经本草》就有“今归、峡及蜀川、陕洛间人家多作园圃种之”的记载。

其二,花椒和桂皮虽然都有活血作用,但花椒要相对温和,古代皇后妃嫔甚至住椒房以避免湿寒侵体,保持气血运行正常。所谓椒房就是“以椒和泥涂,取其温而芬芳也”。而且花椒结子甚丰,正可寓意皇后妃嫔们多子多女,“皇后称椒房,取其蕃实之义也。《诗》云:‘椒聊之实,蕃衍盈升。’以椒涂室,取温暖除恶气也”。因此,《本草纲目》不仅没说孕妇不能用花椒,还说花椒可治“女子字乳余疾”“产后宿血”“下乳汁”,但桂皮的“主治”项目中却明确写有“堕胎”,并称“桂性辛散,能通子宫而破血,故《别录》言其堕胎”。古人渴望多子多福,这或许也是后来饮食中较少使用桂皮的原因吧!当然桂和花椒少量使用时都不会有大问题,但为保险起见,这两种东西孕妇还是少用为好。

其三,早期历史时期重视桂,可能和当时的居住和饮食条件较差有关,因为人们特别看重桂的杀菌作用和强大的活血驱湿寒作用。后世在居室取暖和饮食卫生上都有所改善,桂的作用相对就减弱了。

其四,早期历史时期,食用辛香料种类较少,只有桂皮、姜、花椒三种主要调料品,随着中国疆域的扩展和对外交流的扩大,豆蔻、茴香、荜菝、胡椒、孜然等各种优质食用辛香料逐渐被国人认识和使用,选择余地大了,桂的地位自然就下降了。

其五,或与国人的口味改变也有关系。宋人叶梦得就提到过这个问题:“刘禹锡传南方有桂浆法善造者,暑月极美。凡酒用药,未有不夺其味。况桂之烈,楚人所谓桂酒椒浆者,安知其为美酒?但土俗所尚,今欲因其名以求美亦过矣。”古人的美味,后人不一定接受得了。

但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冬有暖气夏有空调,加之体力劳动和运动减少,人们普遍处于亚健康状态,体内多寒湿淤滞,故笔者认为在饮食中适当恢复桂的使用量,当有利于民众的健康。

内容来源于《第四届亚洲食学论坛》赵荣光王喜庆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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