菖蒲九节话冬心 [复制链接]

莳养菖蒲，不可不知金农冬心先生者。金农清代书画家，扬州八怪之首。号冬心先生，杭州人，曾以“九节菖蒲馆”为斋号。

题识：石女嫁得蒲家郎，朝朝饮水还休粮。曾享尧年千万寿，一生绿发无秋霜。

题识：五年十年种法夸，白石清泉自一家。莫讶菖蒲花罕见，不逢知己不开花。

金农布衣终身，有着江南文人的浪漫情怀和野逸气质。他少年以诗名世，诗文古奥奇特；后习字，自创漆书，苍逸稚拙，可称一代宗师；五十三岁始工画，涉笔即古，脱尽画家习气。一方面，他寄心书画，浪游天地，以逆为时，求拙为妍，开一代风气，泱泱乎高山；但另一方面，他困顿半生，坎坷终老，虽能卖画自给，然“岁得千金，亦随手散去”，终无所蓄，老年妻女早亡，寄居佛庵，以至于无钱入殓，颇有悲剧色彩。

题识：句曲第三白云涧，涧底香蒲不轻见。仙郎作供读仙书，绿骨如飞丹九转。弘年何处觅琼英，卑视灵茅与杜蘅。去来岂但洗烦恼，令我道眼增双明。

近来荆棘伤人手，只种菖蒲翠一棱。双眼忽明书细字，夜深不怕浊油灯。清泉晶晶石戋戋，风味居然太古前。莫笑贫家无长物，菖蒲亦复有金钱。

金农另有《菖蒲》诗一首，表达了类似的意涵，现录于此：菖蒲九节俯潭清，饮水仙人绿骨轻。砌草林花空识面，肯从尘士论交情。

题识：四月十四，菖蒲生日也，予屑古墨以螺乃为写真，并做难老之诗，尔其寿云：“蒲郎蒲郎须发古，四月楚天青可数。红兰遮户尚吐花，紫桐翻阶正垂乳。写真特为祝长生，一醆清泉当清醑。行年七十老未娶，南山之下石家女，与郎作合好眉妩。”越夕又成二十八字,戏代菖蒲作畣,亦解嘲之意也。此生不爱结新婚,乱发蓬头老瓦盆。莫道无人充供养,眼前香草是儿孙。

这样的一个人，在传统中国“立功立德立言”的评价体系中是边缘的，其艺术作品中，自我表达必然是一个重要主题，而菖蒲“忍苦寒安淡泊、侶清泉伍白石”的意象，为他提供了广阔的表现空间。菖蒲于冬心先生，是布衣终身的自喻，是老无所依的子孙，是尘世飘零的知己，是荆棘旅途的仙灵，是拔除宿业的病药。

题识：不生荆棘中

纵观金农这一世，生于天堂，逝于佛舍；不生荆棘之中，不老户牖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