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席腾华丨散文峪子河上的桥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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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席腾华,网名:田野文化,年生,垣曲作家协会会员,垣曲县第十五届人大代表。一个生长在农村的老农民。喜欢文学,喜欢在文字里寻找自已的梦想,爱好怀梆戏。曾有《回忆父亲》、《大槐树下》、《警民情深》等发表于《科学导报》和《舜乡》等报刊。

峪子河上的桥

每到雨季,峪子河的山洪就会像一匹脱缰的野马,从它的上游各个山沟小溪深处奔腾而下,卷起一河的泥沙,在他的河床里完成最后一次跳跃,然后一头扎进黄河,混浊在滚滚奔腾的黄河水里一起向它的下游流去。

每当山洪下来,站在河边看着那如火的烈性被胸襟广阔的黄河水吸纳了,然后平静地向黄河下游滚动,最后留给人们的仅是一次次关于山洪的记忆。

雨过天晴,裸露在太阳光下的河床上便会生出许多情态各异的石头,一窝一窝的细沙淤积在河床的的漩涡里。

每年的雨季里,有几场像样的雨,峪子河就会奔腾几次,等到雨过天晴,峪子河就会以一条低于两岸路面的深沟展现在路人的面前,淤积在河床里一窝一窝的细沙也会被凶猛的洪水冲入黄河。

峪子村的北边是一条贯通东西的横济线省级公路,这条河自然也就成了横济线的障碍,雨过天晴,河水见底,公路段的“红孩儿”自然也就成了雨后及时清理路面的清洁工,直到车辆能够顺利通过。

我的家在东原,我和我的同学建华、景智去古城中学上下学,三年都是老师们让我们避开洪水,他是怕我们葬身水祸,使我和我的同学从没有领略过峪子河在大人们言传中的凶猛,看到的都是静静的河水慢慢地流畅着,只是听大人们说,洪水曾经卷走过无数的旱鸭子,使他们命葬水祸。

我们看着静静的河水,慢慢地流畅着,不由得想问一声老天爷,峪子河你何以自己担负着一条河流的名字却没有让我们看一看你在洪水的咆哮声中发一发你的凶猛?在我正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虽然课程很紧,但它没有妨碍我们的梦想和未来。我和建华、景智的梦想可能都与这峪子河有关,我们梦想有一天能看到峪子河凶猛的洪水咆哮着,我和我的同学们能冲过洪水,离开贫瘠的黄土地到城里或更远的地方寻找自己的幸福生活。

小时候我们的梦想是特别的天真,总以为梦想与抱负不过咫尺之遥,那时候我和建华、景智的学习成绩在班里都还不错,可以说我们就是老师的希望,班主任曾对我们说班里的男生希望就指望我们三个了,我也晕晕乎乎过。于是,我们三个是来自大山深处农民的儿子却被学校中文科“亮剑”,把我们封为班级里的“拔尖生”了。

那年毕业来临,迎来的是高考,老师对我们加强了高考前的学习,两星期放一次假。好不容易到了周末,我和建华、景智三人因为急着回家,过峪子河时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各自的脚下绽放的是一朵朵细细的黄尘,腾起的黄尘几乎迷蒙了我们的双眼。景智忽然撵上来,拉着我手说:“腾华,这次高考你的志愿计划怎么填?”

我说:“我计划填写师范学院,毕业后,深入山区,那里艰苦,可以锻炼我的意志,首选之地,山区小学河底河。”

景智听了我要填写的志愿,他不以为然地说:“腾华,我和你的想法不一样,他更渴望到大城市里感触一下都市的文明和繁华,可能的话,在城市里找一个色香味俱全的漂亮女子做老婆,将来享受都市人的美好生活。”

我说:“景智,你好大的口气呀。”

景智听了我的话,觉得我的话音有点嘲弄他,笑着骂了我一句:“你他妈的有病呀你?尽拣那些没人去的地方,就凭你那学习成绩,目标大都市,没说的,可你偏偏放着现成的肉不吃,偏要啃那豆腐渣。”

我说:“你才他妈的有病呢,也不看看眼下的局势,能叫你把这中学上完就算烧高香了,再说,咱们这茬人能不能上大学还很难说,就算城里有个大美女等着你去娶,能不能娶来还是个问题,就是城里有成堆的钱等着你去拿,还不知道人家给你吗,瞎想。”

景智的脸一下子黑了下来,噘着嘴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很快就将我丢得远远的,等我赶上他时,他的两手托着下巴,坐在了哗哗的峪子河水边的一块大石头上。抬眼看了我一眼,见我一路晃来,气呼呼地骂我:“就你磨叽!”

我一边擦着脸上的汗水,一边看着这长长的峪子河一眼望不到头,就觉得人生就像这一眼望不到头的峪子河,就像前几天我写在作文里的那句话:“路漫漫其修远兮”,人生也像这峪子河一样,走到河边总要停下来作一次跳跃或停顿,然后,才能踩着略石一步一步的跨过去。

景智见我没和他说话就踩着略石过河了,他也紧跟在我的后边过河了。他过了河也没理我,竟紧走几步超过我,扬长而去。我紧跟在他的后边,心里捉摸着,景智、建华和我在同一个班级里,景智除了学习好一点,恐怕再没有可骄傲的资本,他的爸妈孩子多,在家排行老四,他的父亲能叫他上完中学,全看在他学习好的份上,我估摸着高考时有可能为食宿犯难,可他想的竟那么高远。

果不其然,高考时景智只带了五块钱的生活费,尽管那时候的钱很值钱,可他这点家底恐怕都不够三天的花销。处于从小在一块玩大的感情,我和建华商量了一下,决定一个人拿出三块钱,虽然我俩都还没有资助的能力,可也得帮助他度过难关。

那年高考我们仨在县二中的旁边租了一小间房子,一个床铺。景智晚上睡觉极不老实,我被景智和建华俩挤得就像快要蹦出口袋的土豆,歪歪斜斜的就要掉到床下了,无论咋是也睡不踏实,没办法我只得躺在沙发上将就了一夜,腾出地方让建华和景智他俩睡个安慰觉,因为明天就要有一场硬仗要打。

三天的高考结束,由于题特别的难,没有一个成绩优秀的同学敢保证自己能在今年的高考中胜出。即便如此,景智还是邀请了几个城里的同学去我们东原上转几天,甜甜、冯强、还有张丽,都在邀请之内,为啥景智要邀请班里的校花张丽呢,因为张丽在景智的眼里就是一朵人见人爱的花。

我们一路说笑着,不知不觉就来到了峪子河边,河滩路极不好走,坑坑洼洼的,尤其是城里的几个同学踩着略石过河时都是我们三个拉着过河的。过了河我们迎面碰到正在清除路边杂草的公路段老曹,他笑着打问我们的高考情况,并说他的女儿明年也要毕业参加高考了,希望我们能给他的女儿提供一点参考。老曹的话让我们的心情沉重,大家都没有开口说话。

景智不甘寂寞,他打破了冷场,对老曹说:“曹大叔,万一我高考落榜了,托你的福,能想办法叫我进你们公路段吗?”

老曹思谋了一下说:“公路段是个小庙,盛不下你们这些中学生,再说了你们学生娃的前途更高远。”

老曹的话把我们几个都逗笑了,张丽娇嗔地戗了景智一句:“就你事多!”

景智想叫这些同学先到他家玩几天,张丽偏要先到我家玩,景智没办法,只有服从。她们在我家玩了两天,玩耍中我发现,这些城市女生竟对农村的了解近乎无知,尽管她们的学习成绩在班里属一流,可她们对农村的什么都感到新奇,张丽竟连红薯是长在土里都不知道,一直犟嘴说果实是结在树上的,并缠着问我家里有没有结红薯的树。每到这样的时候,我都是耐心地给她讲解,她那莫名其妙的样子乐坏了我们,一头雾水的张丽对我显出敬佩的样子,眼里流露出无尽的崇敬。

这些城里的同学在我们村一共玩了五天,这天的天气闷热,天空也布满了乌云,张丽她们怕的是老天爷一旦下了雨,峪子河暴涨,一天两天的回不了家,所以,她坚意要走。没办法我和景智、建华只有一路护送她们回家了。出了我们的家门,天就下起了丝丝小雨,后来雨越下越大,风雨中我们好像被这突如其来的雨景迷住了似的,尽管淋了一身的雨水,可我们依然在越来越大的雨中追逐嬉戏着。当我们看见峪子河的时候,已经听到了哗啦啦的流水声,景智对我们的几个同学说:“恐怕你们过不去了。”

当我们来到峪子河边时,看到的是峪子河的凶猛,河水卷着泥沙一路狂奔下来,浑浊的泥水时不时的卷起老高的水花,把过河的人隔开在洪水的两岸。

我们站在峪子河的东边,朝着河水观望着。忽然有几个心急的挽起了裤管,往峪子河的上游跑了跑,在一个河水宽一点的水面上试探着向对面涉去,他们终于一身泥一身水的涉过了凶猛的河水。我那个城里的同学冯强说话了,他说:“他们能过去,我们也能过去。”

甜甜、张丽也表示愿意试一试,我和建华、景智怎么劝也劝不住。冯强已经身先士卒地绾起了裤管,坚定地踏进了上游的浅水里,张丽、甜甜也脱了鞋袜绾起裤管紧紧跟上,我也赶紧做好了涉水的准备,景智依然站在水边喊着:“过不去,赶快回来过不去!”

冯强还真找对了过河的地方,最重要的是这里的河面最宽,洪水的流式也比较缓慢,我们几个下水的时候河水刚能淹过脚踝,越往里走河水越深,而且谁也不知道被洪水冲刷过的河床下边有没有沟壑。我们几个都没有在洪水里行走的经验,更不知道在洪水里行走是不敢抬脚的,得一点一点的往前挪,稍有不镇脚抬得稍高一点,就有被洪水打到的危险。更何况洪水轻一下重一下地冲击着我们的小腿,时不时地还有从上游滚滚而来的石头,总是在你最不留意的时候十分凶狠地撞击一下你浸泡在水里的腿脚,脚下的泥沙也以水流的速度向下游冲刷,我看到整个河水都在转,整个身子就像在天上飘,两条腿像是有种神秘的力量在牵绊着。甜甜和张丽已经发出胆颤的尖叫,那个走在前边的冯强虽说没有发出尖叫声,说话的声音显然有点发颤,他问我:“腾华,怎么办?”

我也带着发颤的声音说:“赶快往后撤!”

此时我们的过河任务还没有完成一半,站在河岸上的景智听了我发颤的声音:往后撤,他不顾一切地向我们跑来,溅起的水花都打湿了我们的上衣,我们六个人手挽着手向后撤着。

甜甜和张丽被惊吓的面如土色,说句实话,就连我们的后撤其实也是一次惊险之旅。河水好像越来越大,就连这最宽的河面上也出现了浪花,脚下的泥沙也越走越快,我们绾到膝盖的裤脚已经被洪水打湿了,显然一个个心惊肉跳。

突然,冯强尖叫了一声:“石头!”随之景智也尖叫了一声,整个身子向洪水里倒去。就在此时不知道一种什么力量向我们爆发出惊人的能量,就在这洪水中我们把浑身泥水的景智抬到了岸上。经过这场过河的危险遭遇,回到岸边的甜甜和张丽这时候竟哭出了声,景智还在昏睡中。

昏迷中的景智由我和建华、冯强三人轮流背着往东原我那个家艰难地走着。

到了我家,要回家的冯强、甜甜、张丽谁也没敢再提回家的事,最主要的是我们几个都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钱拿了出来,用小平车把景智拉到公社卫生院检查了一下。公社卫生院的医生说:“没事,他只是受了轻微的脑震荡,休息几天就会好的。”

听了医生的话,我们几个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医生只是开了几包西药,我们又用小平车把景智拉回了我家。到我家不大一会儿,景智就醒了,他笑着说:“这峪子河发威,可能是那天我说了对河神不恭的话,给我的报应吧。”

甜甜说:“景智哥,我看你是中了封建迷信的余毒啦,那有什么河神。”

张丽在建华的陪同下去村里的办公室给她妈打了电话,并叫她妈给冯强和甜甜他妈说一声:“就说因为峪子河的水太大,过不了河,我们都在同学家,挺好的,叫他们的爸妈放心好了。”

就这样冯强、甜甜、张丽在我们这几个同学家玩了三天,由于回家的心切,第四天,我和建华、景智又护送他们回家,目的是安全把他们送过河罢了。

到了峪子河边,我们又在河边见到了公路段的老曹,由于山洪已过,河床里的泥沙太多,老曹在清理着河床里的泥沙,他见了我们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说:“辛亏前几天你们没来,不然非让洪水卷走不可,你们是不知道,那天的河水大的能冲走一头牛,也是你们东原上的小伙子,在古城的面粉厂上班,扛着一辆自行车过河,叫洪水冲走了,小命没了。”

听了老曹的话,吓得我们只缩脖子,但我们谁也没敢提那天过河的事。

这年的高考,我们班里的几个要好的同学有的到省城或省外继续他们的学业,我考上了本省的一所专科学院,我嫌专业不好,和景智还有几个同学留在学校参加补习班。也是命运的捉弄,第二年恰恰又碰到了文化大革命,停止了高考,无奈我和景智慢慢地冷淡了学业,开始了向往老婆孩子热炕头的日子。

果然,景智不久就结了婚,他的媳妇各方面都很一般,就六十年代末的光景,搁在农村媳妇的漂亮不漂亮也算不了什么,可景智对媳妇却百依百顺,成了我们几个同学中著名的怕“老婆”。几年以后同学聚会,景智却自豪地说:“我虽然没读过大学,却是班里最早结婚的人,不管咋说,我也是班里的第一。”

同学们听了他这句话,全部哑然了。

几年后,景智完全锻炼成一个精壮的农民,并且肩负起了家庭的重任,学生时代的梦想全部被他忘却了。他甚至在有意无意地回避昔日的同窗好友,从这一点上我看出了他是被同窗好友的光环刺痛了心,也照出了他的卑微,他是在刻意回避心口的旧伤。

一九七零年冬我去了后河水库,从施工连的战士、炊事员到施工连的事务长,一干就是十多年。每次回家,只要一走到峪子河边我都要目睹一遍,哗哗的河水,公路段的员工换了一批有一批,老曹不知道啥年月也离开了公路段。

也就是八十年代吧,宽宽的峪子河上架起了一座货真价实的大桥。疯狂的洪水再也阻挡不住过往的车辆和行人了,可它使我们遭遇劫难的惊险一幕却永远记在我的心头。

闲下心来,我总要把经过的往事过过电影,每一次从峪子河的大桥上经过,回味过去,想想峪子河上的大桥,难道人一生的命运可能会锁定在某一件具体的事务上,比如景智因为过峪子河时被洪水下的石头打到,头碰在石头上,招致轻微脑震荡,学习中常感到头疼,停止学业,一辈子情系黄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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